你们现在都有刺青啦?达生一直扫视着那群人上的青龙图案,他难以抑制内心的嫉妒,刺得不好,龙刺得太小了,达生这么挑剔着,转念一想现在不宜提及这个话题,于是他瞪了一下拦在面前的绳说,猪,你就这么让我站在门外?
滕凤记得儿事前夕的表现就像一只无苍蝇,她准备淘米煮晚饭的时候达生一撞迸家门,滕凤说,又死哪儿去了?让你煮饭你不煮,这么大的人了,天天要吃现成的。达生把母亲从池边挤走,嘴凑到自来龙上咕咚咚地喝了好多冷,滕风叫起来,茶壶里有冷开。但达生抹了抹嘴说,来不及了。滕凤说,什么来得及来不及?你要泻肚的。达生没再搭理母亲,他冲小房间乒乒乓乓地翻找着什么,很快像一阵风似地奔家门。你又要死哪儿去?滕凤在后面嚷着,她知怎么嚷嚷儿也不会告诉她他的行踪,儿果然就没有告诉她。
达生看见猪往手心里吐了唾沫,又往腹肌上一,猪丑陋的脸上浮一丝豪迈的微笑,似乎他们已经得胜回朝。别失约,你们千万别失约。猪丢下最后这句话扭脸就走,达生看着他的背影离去,木然地站了一会儿,忽尔想起什么,拉大嗓门朝丰收里那群人吼,谁失约谁是烂屎!
八就八,我奉陪。
那些人在幽暗的夹里站住了,他们明显地觉得达生此时此刻的挑衅是稽而可笑的,有人哂笑着说,驰,他不服气?不服气就收拾他,走,把他摆平。但猪拦住了他的蠢蠢动的朋友,他独自走过来与达生行了一番颇风度的谈话。
我知你是李达生,猪鼻孔里哼了一声,香椿树街?香椿树街的人全是烂屎。
对,你就站在门外,猪的回答非常生和冷淡,他环视了一圈边的朋友,我说过了,我们今天有事,猪说,我们今天不和别人玩。
别这么叫场,猪说,你一个人,你再怎么叫场我们也不会碰你。
达生起初呆呆地站在绳外面,他没有预料到猪对自己会突然抱有如此厚的敌意和藐视,士别三日刮目相看?他看见猪的人哄一声朝丰收里散去,一个沙哑的声音模仿着猪的腔调说,什么狗黑阎王,原来是香椿树街的烂屎。达生的再次噗噗地响起来,是血再次冲溅上来了,回来,把话说清楚了,达生猫腰钻过那条绳,冲着那些背影喊,你们骂我是烂屎?
去煤场上,就是护城河边那个煤场,那儿没有人看见,去煤场怎么样?
猪现在就站在达生面前,还有五六个人站在猪后,他们之间仍然隔着那绳,猪用一古怪的富于变化的目光审视着不速之客,先是释然,而后是惊愕和愠怒,最后便是轻蔑了,猪的手在绳上,让达生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拉绳放人的意思。
煤场就煤场,我奉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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滕凤记得儿离家时袋里鼓鼓的,不知揣了什么东西。她没有问,她知怎么问儿都是懒于回答她的问题的。
香椿树街的人全是狗屎,不是我一个人说,全城的人都这么说。猪用一冷峻的目光打量着达生,他说,你现在一个人,我们不会碰你,你要是不服气就到你们街上拉些桩来,十二十随便,时间地也随你挑,我们奉陪。
你来什么?我们有事。猪的手指沿着腹青龙的图形动了一圈,他说,什么狗黑阎王,别说是假的,就是真的黑阎王越狱来,我这里不让就是不让。
那就今天晚上吧,晚上八怎么样?
我也奉陪,我怕个X。达生说,时间地你挑吧,反正我奉陪。
一个人就一个人,我怕个X,你骂谁是狗屎?我也是狗屎?
那天许多香椿树街人看见达生在街上东奔西走,人们都注意到了他的鼓凸的袋,谁也想不到那是一只双猫牌闹钟,即使他们知是闹钟也不会知达生为什么在袋里揣一只闹钟。
你们搞得真像那么回事了,达生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,他有窘迫地咳嗽了一声,怀疑猪会不会忘记他了,会不会把他当成别人了,于是达生又重复了一遍,我是香椿树街李达生,我是李达生呀。
开个玩笑,你怎么认真了,达生说,哈哈,把你们吓了一吧?
哺咕,通行证?从电影里学的,小孩才喜搞这一。很快地达生看见一群人现在光线暗的夹里,他们慢慢地鱼贯而来,步态显几分犹豫,为首的就是猪,达生看清楚猪着上,肚腹和双臂各刺了一条青龙,猪的脸上是一如临大敌的张的表情,达生不由得笑了一声,他大声说,开个玩笑,是我,是城北李达生。
黑阎王,那是三年前的人了,我这里没人怕他。猪的手指离开了他的腹,开始在那绳上动,你们香椿树街的人怕他,你们谁都怕,猪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达生说,你们谁都怕。我们谁都不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