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

叙德送完货回到玻璃瓶工厂天se已近黄昏，女工们大概都已经下班回家，篱笆墙内异常地安静，只有由绿se、棕se、白se玻璃瓶组成的小山在夕光中反she1chu形形sese的光束，这样的安静使叙德gan到陌生和不安，双脚用力一蹬，运输三lun车就乒乒乓乓撞开了虚掩的大门，都gun回家了？剩下老子一个人在卖命，叙德tiao下车径直去敲麻主任办公室的窗子，他说，喂，给我记下来，一份加班工资。

麻主任正埋tou画着什么表格，你瞎吵什么？麻主任tou也不抬地说，年轻轻的多chu点力也是锻炼的机会，什么工资不工资的？不要进步光要钱，资产阶级的拜金思想！

别给我luan扣帽子，你要是不给我算加班，到时我自己到会计chou屉里拿六mao五分钱，我不客气。叙德说着突然发现麻主任新dai了一副白边yan镜，忍不住噗哧笑起来，怎么daiyan镜了？

你天生一双孙悟空的火yan金睛dai它干什么？不dai还看得清，dai了什么也看不清了。

你懂什么？最近厂里有阶级斗争新动向，我单靠yan睛不guan用，dai上yan镜才能看得清楚。

麻主任说。

叙德知dao那不是玩笑，但他琢磨半天也没想chu来谁是那个新动向。反正不是我，反正我没有新动向，叙德哺咕着往角落里的简易厕所走，飞起一脚踢那扇纤维板的小门，门没踢开，里面响起一个女人惊怕的声音，谁？有人！

一听就是金兰的声音，原来她也没走，叙德想返shen离开，他已经很久没与她说话了，起初是因为羞辱和愤恨，时间一长便成了习惯。但叙德刚挪步shen后便响起咯嗒一声，纤维板的门开了，他听见金兰用一zhong夸张而忸怩的语调打破了僵局，回tou一看她正倚着门捂着嘴朝他笑。

一猜就是你，撒个niao也急得像狗。金兰说。

是我怎么样？叙德楞了一下，他觉得总这样躲着她有点失面子，他想审视一次那张熟悉而又久违的脸，但目光投过去很快就拐了个弯，落在旁边的竹篱墙上，他说，哼，是我又怎么样？

是你又怎么样？无情无义的东西。金兰说。

我不跟你噜嗦，叙德低下tou往厕所里钻，他说，别挡着我，好狗不挡dao，我再跟你噜嗦我就是傻X。骂我是狗？我今天就zuo狗了，就不让你进去，金兰仍然堵着厕所的门，她脸上的微笑似乎是想激怒对方而挤chu来的，就不让你进去，憋死你，金兰说，看你能不能把我吃了。

你脑子有问题，对，你就是个疯子，我才不跟疯子噜嗦，叙德朝金兰乜斜了一yan，掉tou往玻璃瓶堆后面走，边走边说，哪儿都能niao，活人还能让niao憋死？

叙德在玻璃瓶堆后面又扫了金兰一yan，他发现她发胖了，或许不是胖，而是怀胎以后的ti型变得臃zhong而愚笨。金兰仍然站在那里，但脸上那zhong妩媚而带有挑衅意味的微笑不见了。

叙德看见她chou了chou鼻子，金兰chouxi鼻子就说明她快哭了，倏地有一zhong类丝薄布崩裂的声音飘过来，金兰果然哭了。

无情无义的东西，金兰伸chu手捂住她的嘴，她说，你还不如拿刀子来tong我的心。

到底是谁tong谁的心？你说的是外国话？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？叙德冷笑了一声，翻过一堆玻璃瓶，他说，我要走了，我没工夫跟你多噜嗦。

沈叙德，你给我站住！金兰突然一声怒喝。

叙德一惊，他站住了，一边整理着ku子一边说，有pi快放，告诉你了我很忙，明天我要接见西哈努克亲王，后天接见金日成，我哪有工夫跟你噜嗦？

金兰没有被叙德逗笑，以前的笑话对于这个yun妇就像对niu弹琴，沈叙德，你过来，金兰仍然yin沉着脸说，敢不敢过来？我要跟你说一句话。

那有什么不敢的？叙德嗤地一笑，他摇着肩膀朝金兰走过去，难dao我还怕你qiangjian我？

叙德离金兰大约有一尺之距，他想向她炫耀自己满不在乎的目光和表情，但不知怎么难于抬tou，他闻到金兰shen上散发chu粉霜和发ru的香味，那zhong香味勾起了一些紊luan而狂热的回忆，叙德的血从shenti各个bu分往上冲ding，他扯着略略嫌jin的喇叭ku，神情突然恍惚起来，野猫，叙德像以前一样叫了金兰的绰号，他的脑袋向左边扭过去，又朝右边歪斜着，野猫，你要跟我说什么？

我要你摸摸我们的孩子。金兰han泪睬视着叙德，她说，我猜是一个儿子。

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我弟弟？叙德怪笑了一声。

是你儿子，金兰说，我要骗你我就是婊子货，你要是开得chu口可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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