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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(2/4)

你到底有没有爹?达生这么问了一句,自己觉得这问题索然无味,又说,你有没有爹关我事?我走了,晚上别锁门。

对门的滕凤端了一盆来,哗地泼在街上。沈方被泼声惊了一下,他突然想起什么,挤一个自然的笑容问滕凤,李师母,现在几钟了?

时凑近了端详一番,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,怎么这样面熟?我肯定在哪儿见过这老东西,达生突然拍了拍手说,我想起来了,是那个耍蛇的老东西,就是它,他不是死在桥里让人拖起了吗?你挂他像什么?那老东西真的是你爹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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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去杂货店买盐。素梅挽着竹篮走来,她腾一只手伸到沈后捋了捋那只棉垫,她说,我去买盐,你不能闭上睛眯一会儿吗?这么好的太,你闭上睛眯一会儿吧。

好,听你的,我闭上睛眯一会儿,沈方说。

滕凤说,广播刚响,两钟吧,滕凤的睛斜睨着横越两家屋檐的晾衣竿,对素梅占据了所有晾衣空间明显带着怨气,她说,我洗了一大盆东西往哪儿晾?邻里之间,凡事不好太过份的,怎么能这样?

方已经习惯于听从素梅的一切安排,但那天他没有听她的,一些貌似正常的迹象引起了他的注意。首先是素梅的发,素梅门前将发梳得异常整齐而光亮,而且她走路的姿态也与平时不同,走得很急很快,沈方正在纳闷的时候看见王德基从他边走过,王德基走得悠闲,但沈方发现他的脚步追逐着素梅,王德基与素梅始终保持着大约五米远的距离,两个背影都已经是很小很模糊了,沈方依稀看见素梅的背影停滞在铁路桥下不动了,她好像回过对王德基说了什么,说了什么?然后那两背影便一齐缩小,最后从沈方视线里消失了。

快走,你满嘴胡话得罪了祖宗神明,谁也救不了你。

距离那次夜神秘的啄击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,滕凤仍旧是安然无恙,她怀着激的心情在两个镜框下香焚烛,她想是三天三夜的香火化了父亲的魂,现在他会放过她了,不她是否欠下了父亲一笔债,现在他应该放过她了。

方已经转过脸去望着远铁路桥的方向,他说,两钟,这么好的太,我闭上睛眯一会儿,眯到三钟正好。

胡说八。滕凤一边燃香烛一边说,是你爷爷的像,不是我爹。是你爹的爹,他1953年就死了,那时候还没有你,你怎么会见过他?

方那天始终没有闭上睛假寐,他目光如炬地等待着,等待素梅买盐归来。那件事情也许发生了,也许只是一猜疑,沈方想只要等她回来,答案自然就有了。他想他是过来人,假如那件事情发生了,任何蛛丝迹都不会逃过他的睛。冼铁匠的那条黄狗从垃圾箱边跑过来,钻到沈方的藤椅下嗅

香椿树街居委会规定辖下居民不准养,原先散布于街檐下的各笼便都被主人改造了一番,有的存放煤球杂,有的在笼上架了一块泥板,笼就成了简易实用的洗衣台了。而沈方家的那只硕大的笼现在是一只坛,坛里除了人们常见的、凤仙和夜饭还有一宽叶的端开的植,人们不知它叫什么名字,指着那些红和黄问沈方,老沈,你养的什么?沈方便骄矜地一笑,说,没见过吧?这叫虞人,我请人从福建捎来的,沈方记得当初在坛里埋下虞人的,心里担心它长不起来,现在虞人长得红叶,他自己却成了个坐在藤椅的废人,开了,人却凋谢了,沈方不无伤地叹了一气,晴朗的光温煦的日里,沈方总是被素梅搀扶到坛旁,坐在一张宽大的铺有棉垫的藤椅上,素梅让他看看街景消遣时日,但沈方总是朝右侧转着脸,他害怕看见那些喜嘘寒问的熟人,尤其害怕妇金兰突然从他视线走过,素梅让他携带着看营晾晒在外面的衣、床单或腌菜,但街上小偷小摸的人并没有素梅预期的那么多,而沈方从来不朝那些晾晒看一,他只是盯着三丛虞人看,一丛开着黄,另两丛开着红,有时候睛里一片模糊,虞会变成金兰风情万的模样,窃窃地迎风痴笑,这时候沈方便像倒了一凉气,目光仓皇地转移,望着他家的门阶和厨房打开的窗,门阶上刚被素梅洗过,漉漉的留下两只鞋印,素梅总是在那里的。

方无法在午后的光下闭上睛假寐,他瞪大睛看着街上陆续走过的行人,他想要是自己像那些人一样脚方便,他可以悄悄地跟上去证实或打消这份疑虑,但他只能这么坐着,问题恰恰就在这里。他什么也不了,他只能坐在藤椅上想象,怀疑和否定,否定以后再次怀疑,想像,他们说了什么?他们是不是约好了去某一地方?假如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,是谁先勾搭了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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