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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子(2/7)

审你?那多浪费时间,棺材小我告诉你,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呢。宪兵队长险地盯着邓少香的睛,他说,今天你是送死来了,抓住棺材小格杀勿论,这是上面的命令。你念过书喝过墨,什么叫格杀勿论,你不会不知吧?

暗号对上了,邓少香并没有放下背上的箩筐,她注视着石桌上七八糟的棋局,突然怀疑他们不会下棋,嘴里地追问了一句,怎么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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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少香面无惧,她知这一次在劫难逃,对于劫难的细节,她却并不清楚。为什么要到棋亭里来?她问宪兵队长,这是男人下棋的地方嘛,你们要让我在这里示众吗?

她走晚了。对面的茶馆里突然站起来好多茶客,如临大敌地往棋亭奔来。邓少香走到棋亭的台阶上,看见那么多男人站在棋亭四周,就站住不动了,她说,真没息,你们这么多男人来对付我一个女人,也不嫌丢人?邓少香的冷静令人惊讶,而她的天让她当场牺牲,宪兵们看她把手往蓝布褂里伸,都张地掏了枪,不许动,不许动!结果发现邓少香从怀里掏一个粉的胭脂盒,她打开盒,盒盖上嵌着一面小镜,她竖起那面小镜照着四周的人群,一个明亮刺的光斑在宪兵们的脸上跃,宪兵们纷纷躲避着那个光斑,不许照,不许照,放下镜!有人慌张地冲上去,用刺刀住了她的。邓少香这才把镜对准了自己,手指刮着胭脂,朝脸上扑脂粉。都是胆小鬼,一面小镜,把你们吓成这样!她一边仔细地扑着粉,一边啧着嘴说,可惜呀可惜,才买了这么好的胭脂盒,都没机会用,也就能用这一次了。

邓少香背着箩筐了棋亭,她不知在棋亭里下棋的两个穿长袍褂的男,一个是换了便衣的宪兵队长,看上去文质彬彬,貌似棋王,另一个面孔白皙,东张西望,镜,镜片后的神非常犀利,也像一个棋王。她一时猜不谁是棋王,就对着棋盘说了接暗号,天要下雨了,该回家收玉米啦。

下棋的两个人,一个下意识地看看棋亭外面的天空,另一个很冷静地打量着邓少香,拿起一只棋放到对方的棋盘上,说,玉米收过了,该将军了!

不是先要审问的吗?你们审也不审就枪毙我?吓唬人嘛,我才不信。

那次到油坊镇来,邓少香的任务其实很轻,只要把五枝驳壳枪给一个绰号棋王的地下党员。所以,邓少香有轻敌了。她没有事先打听油坊镇一带殡葬的消息,也没打听好油坊镇的坟地在什么地方,就确认了接人和接的地。那是唯一的一次,她运枪没有依赖娘家的棺材,只动用了婴孩和箩筐,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想到,离开了三件宝,离开棺材死者和坟地保驾护航,她的油坊镇之行会变成一次不归路。

邓少香把五枝驳壳枪在婴孩的襁褓里,背着箩筐,搭乘一条运煤船来到油坊镇码。在码上她向人打听棋亭的方位,别人向西边的六角亭指了指,说,那是男人下棋的地方,你个妇人家去什么?难你也会下棋吗?她拍拍背上的箩筐,说,我哪儿会下棋?是孩他爹在那儿看棋王下棋呢,我要去找他。

示众你还挑地方?不到你挑。宪兵队长说,算你聪明,还知要示众。我们是要拿你示众,拿你的人示众。

宪兵队长不允许她扑粉,派人上去夺下了她的胭脂盒,邓少香又指着箩筐说筐里有一把木梳,让宪兵递给她,说不让扑粉就不扑了,她还要梳发。宪兵队长不允许她梳发,骂骂咧咧地说,你个十三臭婆娘,死到临还臭,打扮得那么好有什么用?你要去间相亲吗?

一个宪兵地揪着邓少香的发,防止她反抗。她的脸被迫地仰起,脸颊上闪烁一片奇异的红,过了一会儿,她倔地转过脸来,将目光投向远箩筐里的婴孩。不行

两个宪兵过去拖着那只箩筐跑,箩筐里的婴孩这时候第一次啼哭起来,那婴孩的哭声很奇怪,气息微弱而有节制,听起来像一小羊的叫声。邓少香如梦初醒,她追着箩筐跑,嘴里说,等等,我的孩在筐里呢,你们等等呀,别吓着我的孩。她拼命地撞开宪兵们的和胳膊,俯下去在婴孩的小脸上亲了一,婴孩的啼哭应声停止,她还要亲第二,一个宪兵一把揪住她的发,另一个宪兵反架着她的胳膊,把她推到了棋亭里。

邓少香的脸变了,背着箩筐就往棋亭外面走,边走边说,好,不你们了,怪我自己不好,你们男人下棋,我一个妇人家什么嘴?

宪兵队长愣了一下,故作镇静地地瞥一对手,问,你说呢,怎么将?

家的棺材铺,是一个天造地设的据地,死人和殡葬的消息总是最先传到棺材铺,每当运送任务繁重的时候,邓少香会设法回到娘家,把枪支弹药藏在死人的棺材板里,自己乔装成披麻孝的哭丧妇,一路哭到荒郊野外的坟地,看着棺材土,她的任务就完成了,其他的事由游击队员来。所以,有人说邓少香那么惊天动地的事,主要是靠了三件宝,棺材,死人,还有坟地。

另一个人斜睨着邓少香,张地思考着什么,车将,将,炮——炮怎么将?他嘴里念念有词,目光下神渐渐猥亵起来,突然他狂笑了一声,棺材小你很聪明嘛,你知炮怎么将?炮往你那里将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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