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要吓着孩的！她突然尖声叫起来，你们要枪毙我，先派人把孩送走，送到桥镇的育婴堂去，送走我的孩，你们再来枪毙我！

嘿，你把我们当你家佣人使唤呢？宪兵队长冷笑起来，送孩到桥镇去？你还跟我们谈条件？你想死个清？死个痛快？你以为我们要枪毙你？枪毙你这个棺材小，太便宜你了！他说着朝棋亭外面使个，拍了拍手，有人拿着个晒衣服的杈杆跑过来，朝棋亭的梁上了一下，横梁上灰尘四起，掉下来一截麻绳，绳上一个绳圈已经提前好了，不大不小，正好容纳一个女人的颅，见此景象，宪兵们先是一片惊呼，接着都鼓起掌来，对这个独特的仪式表示赞赏。

邓少香惊愕地仰望着棋亭的横梁，秋风动垂落的绳，绳左右摆动着，就像索命的钟摆。只是一瞬间的恐惧，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了。不是枪毙，是绞死我呀？她说，绞就绞吧，反正怎样都是死，我就求你们一件事，你们千万别让我的吐来，丑死了。她的要求让宪兵们很犯难，有个宪兵冷酷地叫起来，绞死鬼都要吐，不吐叫什么绞死鬼？还有个宪兵对着邓少香举起了那杈杆，他说，我答应你，这儿不是有个杈杆么，要是你吐来了，我负责把你的回去！人群里有人发了哄笑，邓少香看看杈杆，看看那几个哄笑的人，她的嘴边掠过一丝自嘲的微笑，算了，算了，跟你们这些敌人，有什么好说的？她仰着脸朝绳下走，边走边说，死了还计较什么呢，再再丑，都无所谓了。

女烈士遇难后，五枝驳壳枪自然被取走了，婴孩却还在箩筐里，这是一个谜，不知是哪个宪兵把婴孩又抱了箩筐，更不知是什么人把箩筐从棋亭搬到了河边，一定是听说河上的船民喜捡别人遗弃的男婴，那个人把箩筐连同孩放到了河边码的台阶上，船没来，拾孩的船民也没来，是来了，夜里河上涨起一大片晚，冲走了箩筐。

一只漂的箩筐延续了邓少香的传奇，随波逐，顺河而下，有人在河边追逐过那只八成新的箩筐，发现一堆茂密的草像一个勤劳的纤夫，牵引着箩筐，在上走走停停，停了又走，看上去躲躲闪闪，行踪诡秘，似乎对岸边的打捞者充满了戒心。最后，箩筐漂到河下游桥镇附近，终于走累了，钻到渔民封老四的渔网里去，打了几个转转就不动了，封老四好奇地打捞起那只神奇的箩筐，发现箩筐里端坐着一个男婴，婴孩面如仙，赤的披挂着几丛草，黄的肤上沾满了晶莹的珠，封老四把婴孩抱起来，听见婴孩的下发泼刺刺的声，他低一看，在箩筐的底，一条大鲤鱼用闪亮的脊背开了一堆葫芦，起来，到河里不见了。

我父亲就是那个怀抱草坐在鲤鱼背上的婴孩。从金雀河里打捞起箩筐的渔民封老四，解放后活了很多年，是他在桥镇的孤儿院指认了我父亲。事隔多年，他无法从面孔上辨认那个神奇的婴孩，辨认的依据是男孩们上的胎记。当时孤儿院有七个年龄相仿的男孩，育婴员把他们带到太地里，让他们都扒下，撅着，以便封老四明察看，封老四怀着度的责任，在男孩们的前走来走去，他先淘汰了四个无关的，留下三个，仔细地鉴别那三个小上的青胎记，他的手始终卖着关，举不落，举得周围的旁观者都张起来，育婴员从各自的情发，七嘴八地叫起来，左边，右边！拍左边的！拍右边的！最后封老四的手终于落下来，啪地一声，不是左边的，也不是右边的，他拍了中间一只小，那是最小最瘦也最黑的，封老四说，是这个，胎记最像一条鱼，就是他，一定是他！

育婴员们发一片失望的嘘声。封老四拍的是我父亲的。一拍定音。从此人们都知了，桥镇孤儿院里最脏最讨人嫌的男孩小轩，其实是烈士邓少香的儿。

我父亲曾经是邓少香烈士的儿。